第一章(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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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喊道:“那土地是俺祖宗留下来的,干吗要卖给日本人,然后再从他们手里租种?俺不干!愿意卖,你卖吧!”

“不干!不干!”

众人乱哄哄地嚷起来,纷纷反对。

开拓科长一听,拉下脸子吼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说人家还给钱,就是白要你们也得给。到啥时候还谈祖宗,谁是祖宗?是日本人,是皇军!实话告诉你们,屯子外那片地,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明天我就派人来丈地,谁要敢说个‘不’字,哼!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村民一听,又躁动起来。日本兵齐刷刷地大吼一声,跨步向前,将明晃晃的刺刀顶在中国老百姓的胸前。马震海的父亲马老大等人望着胸前的刺刀愣住了。

开拓科长嘿嘿地冷笑两声,转身离开,日兵也收起刺刀随跟着走了。

2

所谓的“开拓团”,是1906年“满铁总裁”后藤新平提出向中国东北移民的经营方针的产物,打算在10年内将50万国民移入满洲。从1939年起,日本移民改称“开拓民”,“移民团”改称“开拓团”,在这种“开拓”的招牌下,日本移民侵略活动达到了高潮。

“你们是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先驱,是为将来的日本人开拓生存空间的光荣使者!”这是日本军国分子经常叫嚣的一句话。

这种声音响彻在日本的一个小村子上空,这个村子叫高滨村。村民芝村叶子、野麦良子、鹤田洋一、山花丽枝、阿玉……一个个喜笑颜开,一点没有意识到这是噩梦的开始,更不会想到所谓的移民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是家破人亡。他们大多都欢呼雀跃,以为前程似锦。

唯有村民大召威弘,还有他的母亲阿崎婆和妹妹大召亚美笑不起来。“我们为什么漂洋过海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种地呀?”阿崎婆裹在人群里不断地叨叨这句话。女儿大召亚美娇小的身躯依偎在她的怀里,对异地的无知使她有些恐惧,她根本无法回答母亲的发问。

见他们远去,有人心惊胆战地向马老大问道:“马老大,你说这事咋办?”马老大一咬牙,吼道:“不卖,是死是活屌朝上,打死也不卖!”但中国人的愤怒和不甘,并没有阻止日本开拓团的脚步。而且,说来就来了。

大召威弘一家和九州岛高滨村的百余人在关东军的护卫下,乘卡车进驻了桦川县,十几辆卡车浩浩荡荡地向桦树屯村驶来。关东军佐野政次中佐和矢村英介中佐坐在第一辆卡车里,双手拄着军刀,显得煞有介事。尤其是佐野政次,完全是一副征服者的派头。车上还有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关东军士兵,他们瞪着像刀尖一样锋利的眼睛,盯着这片黑土地。后面卡车上的开拓民们,兴高采烈地望着路边肥沃的土地和葱绿的庄稼,一个个都带着怦然心动的表情。微风吹过,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太阳柔和地照着大地,似乎在为真正属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乞求和平。

车上的一位外来者兴奋地喊道:“大召君,瞧这片土地,肥得流油哇!”喊叫的人叫鹤田洋一,他和他的同伴们终于相信九州政府官员的话,确信满洲确实是个好地方。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流油的土地上即将因为强盗的出现而流血。

人世间,存在一个非常大的悖论,往往在流血的前一刻是最欢乐的笑声。这不,马震海押着一个头上罩着面袋的人走进了高铁林的窝棚,来者是“龙江会”小头目小神仙,是向高铁林报喜来的。当高铁林摘下他的头套,他便神气地自报姓名,并说受掌柜之命请高大爷前去喝喜酒,下一个吉日就是他们家掌柜娶亲的日子。

高铁林思忖片刻,说:“你先回去吧,我去就是了。”

开船的时候到了,整个码头出现了片刻的宁静,随后哭声乍起。前途渺茫,伴着对家乡的眷恋,使他们纷纷流下伤心的泪。但这告别的哭声还是被无情的海浪打得粉碎。船渐渐离岸并远去,碧波使劲拉扯着他们的愁肠。善良的大召亚美遥望着似在海水中漂荡的故乡,泪水默默地打湿着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经过几天的漂泊,船终于到了中国。

“我今天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日本‘开拓团’要到我们村了。奉满洲帝国的命令,今天我来收地照!你们要清楚,土地的主权一律归国家所有,为了日满共荣,民族协和,土地一律交给‘满洲拓植公司’,按质论价,然后再交给日本开拓团种。”这是伪县公署开拓科科长在伪村长的陪同下,在桦树屯给全体村民开会。

村民听明白了,原来是要收地,要夺自己的命根子。有人大胆地喊道:“把地卖了,俺们种什么?”又有人小声附和:“难道上你妈的腚上种去不成?”

开拓科长一听,微笑着说:“我们可以从日本人手里租种土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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