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房子(1 / 6)

加入书签

“我来这儿,是因为心里感到过意不去,先生。就在刚才我在街道上一瘸一拐地走着时,赶巧看见您进了这所房子。我对自己说我得进去给那位好心的绅士道歉,对他说如果我刚才的态度有些粗暴,但我确实没有什么恶意,现在,我还得当面谢谢他帮我这个残疾老头把书捡起来。”

“您太看重这点儿小事了。”我连忙说,“我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吗?”

“先生,如果不是很冒昧的话,我可以算得上是您的街坊了,我开的小书店就在教堂街拐角处。您大概也藏书吧,先生。您这里已经有《英国鸟类》、《克图拉斯》、《圣战》……哦,如果再来5本书,您就可以正好把那第二层的空档填满,是不是,先生?我那的书非常便宜,每本都很便宜。”

我有些被他说动了,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书柜。当我再转身来时,发现老朋友歇洛克·福尔摩斯就站在书桌那儿对我微笑。我吃惊地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我感觉自己像是要晕过去了的样子,这种感觉是我平生头一回,也许也是最后一回,一片白色的雾气在我面前打旋。在白雾消散之后,我才发现我的领口被解开了,嘴唇上还残留着白兰地的辛辣的余味,而我的朋友福尔摩斯这时正俯在我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他随身带来的那个装有白兰地的扁酒瓶子。

“我亲爱的朋友……”我隐约地听到一个很熟的声音说:“对此,我感到十分地抱歉。我一点儿也没想到你会如此地经受不住我戏剧般出现的这个事实。”

1894年的那年春天,全伦敦最引人注目的案件,莫过于罗纳德·阿代尔先生不明不白地被人谋杀的案子了。这件刑事案件的发生,也使得整个伦敦城的上流社会出现了大规模的恐慌,现在不少人已经通过警方公布的案件调查报告知道了这个案件的始末,可整个案件的一些细节部分,还是被警方做了有意的删除。他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起诉理由已经相当充分,因此他们觉得没有任何必要向大众公布全部证据,直到现在,在案件结束的10年之后,警方才允许我对破获这件案件过程里的一些不可或缺的细节进行补充。这个案子虽然耐人寻味,但比起它让人预想不到的结果,这一点点的趣味其实不算什么。我的一生中经历了无数冒险的事,但最让我感到诧异和震惊的还是这个案子的结局。即使已经过去了10年的时间,我一想起这个案件还是感到毛骨悚然,还能重温当时的惊奇、兴奋,以及充满疑惑的心情,那种情绪现在如同突然涌来的潮水,一下就淹没了我的神志。现在,让我对那些至今还在关心我偶然说起的那个有着非凡才能的人物的只言片语的读者们说句心里话:请不要责怪我没能让你们和我一起分享在这件案件里所知道的一切,要不是那人曾亲自命令我不许向外透露,我一定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及时告诉大家的。要知道,这个禁令直到上月3号的那天才被他取消。

不难想象,因为和歇洛克·福尔摩斯是好友的关系,我对于刑事案件渐渐地有了浓厚的兴趣。在歇洛克·福尔摩斯失踪之后,报纸上,每每有公开发表的疑案,我都会仔细阅读,无论自己多忙也不会遗漏。为了满足自己对刑事案件的这种嗜好,我不止一次地试着使用歇洛克·福尔摩斯使用过的破案手段来解释这些案件,虽然并非每次都成功。可没有哪件能像罗纳德·阿代尔的那件疑案那样吸引我。在我读到警方审讯疑犯时提出的证据,并以此作为依据判决疑犯或者某一些疑犯蓄意谋杀的时候,我心里明白福尔摩斯的失踪给整个社会带来了多么大的损失。这位全欧洲首屈一指的大侦探如果还健在的话,以他敏捷的头脑和训练有素的观察力,足以弥补警方在破案方面缺少的能力,能够早日使案件得以侦破。我每天虽然忙着出诊,可是我满脑子想着的事情全是这个案子,而且找不到任何理由为自己辩解。在此,我情愿冒着给大家讲一个老故事的风险,也要把审讯结束后已经公布过的案情扼要地再讲给大家听一次。

罗纳德·阿代尔是澳大利亚某个英属殖民地总督梅鲁斯伯爵的第二个儿子,他跟随回国做白内障手术的母亲与妹妹希尔达小姐住在伦敦公园路427号。回到伦敦后,罗纳德·阿代尔经常出入伦敦的上流社会,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也没有仇恨他的人。到达伦敦后,他和一个家住在卡斯特尔斯名叫伊迪丝·伍德利小姐订了婚,但在几个月前,他们在双方同意下又解除了婚约,这之后,没有人看出罗纳德·阿代尔对这次短暂的婚约有什么留恋。罗纳德·阿代尔为人生性冷漠,喜欢没有变化的生活节奏,平时打发时间也就是在一个狭小和比较封闭的社交圈子里,而这种悠闲散漫的生活,直到1894年3月30日的夜里10点至11点20分,突然地以他的死亡宣告结束。

罗纳德·阿代尔平时喜欢打纸牌消磨时间,可每次的赌注从来不会大到有损自己身份的地步,并且他还是巴格特尔、鲍尔温和卡文狄希三家俱乐部的成员。遇害的那天,他吃完晚饭还去卡文狄希俱乐部玩了一把。就是那天下午,他也在卡文狄希俱乐部玩牌,和他一起打牌的莫兰上校、哈代爵士和莫瑞先生证明,那天下午他们玩的是一种叫惠斯特玩法的牌。当时,他们每个人抓的牌差不多,阿代尔因此就输了不到5英镑的钱。阿代尔本来就很有钱,这样的输赢是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的。虽然,阿代尔平时不是在这家俱乐部就是在别的俱乐部玩牌,可他玩得非常谨慎,而且经常是赢了一点就走的角色。他们的证词里还提到了几个星期前,阿代尔和莫兰上校作为合作伙伴,一下子就赢了巴尔莫洛勋爵和米尔纳先生420多英镑。这是警方的调查报告中有关阿代尔近况的记录。

罗纳德·阿代尔出事的那天晚上10点整,他从俱乐部回到家里时,他的母亲和妹妹去了他们在伦敦的亲戚家。据女仆回忆,是听见了罗纳德·阿代尔回家后就直接走进了他的起居室,那是一间位于二楼前厅的屋子。那时,她自己正在屋子里生火,因为烟太大了,她把窗子打开通风。这样一直到深夜11点20分,在梅鲁斯太太和女儿回来之前,阿代尔先生的屋子里非常安静。梅鲁斯太太从亲戚那回家后,本想和儿子说声晚安,却发现儿子房间的门被反锁着。她和阿代尔的妹妹在门外敲门叫他,不见儿子回应,觉得这事情蹊跷,就找来下人把门撞开,进房后,他们发现阿代尔头部中弹,模样极其可怕地倒在桌子的旁边。屋子里却找不到任何一件武器。只有摆在桌子上的11镑10先令的金币和银币,以及2张10英镑的钞票,一些数目不小的赌场兑换筹码。此外,还有一张记录几个俱乐部朋友名字和数目的纸条,可以看出阿代尔被杀前正在计算自己玩牌的输赢情况。

我一把抓住福尔摩斯的双臂。

“天哪,福尔摩斯!”我不由得大声地喊了一句,“这真的是你吗?难道你没有死?那你是怎么从那可怕的深渊中爬出来的呢?”

“请等一下!”福尔摩斯说,“现在你真的认为有精神这件事了吗?看来我这一戏剧性的出现给了你很大的刺激。”

“放心,我现在很好。但说真话,福尔摩斯,我简直不能让自己相信。老天爷!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为何现在单单是你站在我的书房中和我说话。”我再次抓住他的一只袖子,摸着他那只干瘦而有力的手,“但不管怎样,你不可能是鬼,抑或梦幻。”我激动地说着,“我亲爱的朋友,看到你我真的是太高兴了。请坐下来,我的朋友,告诉我你是如何从那个可怕的峡谷里逃生的事吧!”

福尔摩斯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还是像老样子,从容不迫地点燃了一支烟;身体裹在一件只有卖书商人才穿的破旧长外套里,露在外边的是看得见的那一堆白发和放在桌上的旧书。他明显地比以前清瘦、机警多了,那张鹰一般的脸上透露出一丝苍白,很容易让我看出他最近的生活过得很不规律。

警方对现场勘测的结果让整个案件变得异常复杂。首先是拿不出任何证明阿代尔为何要把门从里面插上的理由,把门插上的只能是杀害阿代尔的凶手,他在杀害阿代尔后就从窗口逃跑了。现场看来从窗台到地面的距离是30英尺,窗户下边是一个开满番红花的花坛。如果罪犯是从窗户逃走的必定会留下脚印,可是花丛和草地上都没有此发现。所以,又只能肯定门是阿代尔自己插上的。如果杀手是在窗外开枪的话,一枪致命的结果说明这个人是个好枪手。还有就是,公园路位于伦敦的繁华地段,这里从来是人流不息的地方,何况车马站离这所房子距离不到100米。要是杀手开枪杀人,枪声必定会被别人听见。就如我前面说的,阿代尔在伦敦没有任何仇人,他屋子里的财物在他被杀后也没有人动过分文,就是这些情况让整个案子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这件案子发生不久后,我成天满脑子都是这个案子的疑点,一心想为破解这些疑点找出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甚至还想为破解这个疑案找到一个捷径,也就是我的朋友福尔摩斯所说的一切案件调查的源头。一天傍晚,我在公园路散步,快6点的时候走到了与公园路连接的牛津路那边时,我看见街边聚集着一帮无所事事的人正在那仰头看着一栋房子的窗子。他们还特意地指着那房子让我看。人群中有个人正在就阿代尔案子讲述自己的某种猜测,从他眼戴黑眼睛,身着便装来看,我猜测这个人有可能是个侦探。出于好奇,我也尽可能靠近他,想听一下这个人对这个案子的高见,可他的见解实在是不能让我恭维,因此,我心生厌恶地又从那堆人中退了出来。而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我不小心撞到了我身后有点残疾的老人身上,并且把这个老人手里抱着的几本书碰到了地上。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我弯腰帮老人捡书时,我看见了这些书中有一本书名是《崇拜树木的起源》。从这个信息上能看出老人喜欢收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书籍,也可能以此作为职业或许仅仅是爱好,也许他就是个穷困的书籍收藏爱好者。我一边帮老人捡起掉在地上的书一边诚恳地为我的莽撞向老人道歉,也许是因为凑巧被我碰到地上的这几本书老人极为看重的缘故,老人听都不听我把话说完,就大吼着从我手上夺过书,转身走掉了。我当时非常尴尬,可我也只能呆立在那儿看着他灰白的连鬓须和弯曲的身影在人群里消失了。

之后,我亲自去公园路427号实地考察,可这对于我想要搞清楚的问题丝毫无不起作用,因为这是和大街只隔着一道半栅栏矮墙的房子,墙高不过5英尺,这个高度任何想过去的人都能够很轻松地进去。可位置处于二楼的那扇窗子因为外墙上没有攀援的东西,任何人想爬上去都很难。在做完实地勘察之后,我比以前更加困惑了,因此不得不回到肯辛顿的家中。就在我回到家中不到5分钟时,我的女仆突然进到书房告诉我有人想见我,让我很吃惊的是来访的并非其他人,而是那个行为有点乖张的旧书收藏家。

“没想到会是我吧,先生。”他用奇怪而嘶哑的声音对我说。

我得承认我绝对没有想到来访者会是他。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都市言情相关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