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空房子(2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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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马上站起身来观察后边的那个悬崖。后来,在你那篇文章里,我读得津津有味的生动描述里,你肯定那是悬崖。你说的不太正确。其实那个山崖上仍有露在外面的几个窄小的落足点,而且其中一块有点儿像岩架。如果一个人想要从下边,一直爬上这么高的峭壁,很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就算是成功了,他再想沿着那条潮湿的窄道走出去,又不想留下脚印同样也不可能。当然,我也可以使用在过去类似场合做过的那样把鞋倒穿的骗人把戏,可是如果在同一方向出现三对脚印,那很可能会让人想到这是下人的伎俩。因此,总的看来,最好的方式只有冒险爬上去。要明白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华生。我脚下瀑布在隆隆作响。虽然我并不是个很有想象力的人,可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我好像听到了莫利亚蒂的声音从深渊中冲着我喊叫。有很多次当我的手还没抓住身边的草丛或脚从湿漉漉的岩石缺口中打滑下来的时候,我想这下我死定了。于是我竭尽全力地往上爬,最后爬上那块有几英尺宽上面长着柔软的绿苔的岩架,在那里我完全能够很舒适地躺着而不被人发现。我亲爱的朋友,就在你和你的同伴正在极其悲伤而又毫无效率地寻找我的死亡现场时,我就躺在那块岩架上。

当时你做出了绝对错误的结论,就带着人离开悬崖回旅馆去了,最后那里就只剩下我。在我以为自己一天的险遇经历到此结束时,突然又发生了非常奇怪的事,这让我马上意识到还会有叫我意料不到的事情接踵而来。你们走后不久,一块巨大的岩石从悬崖上面落了下来,轰隆的一声擦着我的身体过去,砸中了悬崖下的那条小路,蹦了两下后掉进了深渊。当时我还认为这块岩石只是偶然掉下来的。可是过了不一会儿,当我抬头仰望昏暗的天空时,悬崖边上忽然露出来一个人头。接着又一块石头落了下来,正砸在我刚躺着的地方,距我的头部还不到1英尺远。当然,它的出现意味着什么现在就很清楚了。其实莫利亚蒂博士并不是在单独行动,在他对我猛下毒手的时候,还有一个他的党羽在旁边守望,并且我一下就看出了莫利亚蒂的这个党羽是个多么阴毒的家伙。事情发生时,他就躲在我看不见的某处亲眼目睹了他的朋友淹死和我逃脱的整个情况,可这个人却在旁边一直等着,然后他又悄悄地绕道上了崖顶,企图用石头来实现他朋友未能得逞的阴谋。

思考这一切突发的事情并没有耽搁我多少时间,华生。接着,我又看见那张冷酷的脸从悬崖边向下张望,我知道这一定是有另一块石头要落下来的前兆。于是我当机立断对准崖下的小道朝下爬去。我并不认为自己当时可以毫不在乎地往下爬,因为这样做,比往悬崖上爬要困难得多。可说真的,那时我已经没时间考虑往下爬的危险了,因为就在我双手抓住岩架边沿、身体悬在半空吊起的时候,又有一块石头呼地一下从我身边落下来。因此,我向下爬到一半的地方脚就踩空了。上帝保佑,就这么着,我一下子就摔倒在那条狭长的山路上,头部受了一点儿伤。我立即不管不顾地爬起来,沿着山路逃之夭夭了。我在山里摸黑走了10英里的路,直到一星期之后,我才到达佛罗伦萨,这样一来,全世界就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了。

在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人是我可信赖的——这个人就是我哥哥迈克罗夫特。我必须得对你道歉了,我亲爱的朋友。可那时最为紧要的事就是让大家都认为我死了。当时,如果你不是认为我死了,你也必定写不出后来的那篇那么令人信服的关于我遭遇不幸结局的故事来。我在这3年里,有几次提笔想给你写信,可一想到你对我的深切关心会让你不小心走漏了消息,我就把笔又放下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你今天傍晚不小心碰掉我的书时,我所能做的事就是避开你,因为我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当时如果被你发现,你脸上稍露出一点儿惊奇和激动,就有可能引起别人对我的注意而暴露身份,造成可悲的、无法弥补的结果。

至于我为什么去找迈克罗夫特,那是为了得到他对我经济上的支持,因此我不得不把我知道的秘密告诉他。现在看来在伦敦,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如我之前设想的那样顺利,原因是在莫利亚蒂匪帮案的审理过程中,我们有可能遗落掉另外两个人,从而让他们得以逍遥法外。紧接着我跑到中国西藏旅游了两年时间。在西藏期间,我经常与拉萨藏传佛教的大喇嘛来往。也许你有可能看到过一个挪威人写的西藏考察报告。他叫西格森,他写的很出色,我觉得你在那份报告里没有看出他写的人就是我。离开西藏之后,我又去了波斯,在那里参观了麦加圣地,我还对碦土穆的哈里做过一次短暂有趣的访问,并且把访问报告递送给了英国外交部。最后我去了法国,我用了几个月时间去研究衍生煤焦油的生物,这个研究项目是在蒙彼利埃,法国南部的一个实验室进行的。在我满意地结束这项研究时,我听说我剩下的一个仇人正在伦敦,所以我考虑着是不是要回伦敦看个究竟。也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公园路发生的这起离奇谋杀案,我当时认为这是我回到伦敦的绝好时机,我回来,并非是因为这个案件里的层层谜团在吸引我。于是,我马上动身回到自己在伦敦贝克街的家中,我的突然出现没想到竟然把老仆人家赫德森太太吓了个半死。更难能可贵的是管家马克罗夫特在我失踪后,让我的房间和书桌上的记录保持了原样。事情就是这样,我的朋友,直到现在下午2点钟,我坐在自己书房的那把椅子上,满脑子就想着你——亲爱的华生也和过去一样的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着。

“我很高兴现在能把腰伸直了,华生。”他说道,“事实证明,把一个身材较高的人连续几小时地缩短身长,并不见得是什么玩笑。至于怎么来解释这一切,亲爱的老朋友,我们——要是我们还是合作伙伴的话——还面临着一个晚上的艰巨工作要做,也许最好的办法是在我们完成这项工作之后,我再把所有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吧!”

“当然我很希望知道你那里最近发生的一切,甚至恨不得就是现在你马上告诉我。”

“那么,今晚你想和我一起去办件事吗?”

“当然,随便哪个时间,跟你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呵呵,你果真还和过去一样。在我们出发前,我们还有时间吃点儿晚饭,就这样吧!我先和你讲一下那个你最关心的峡谷。从那个峡谷里逃生出来,对于我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至于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我根本没有掉进什么峡谷里去。”

这就是4月份那个晚上福尔摩斯讲给我听的故事,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这个自己早以为再也不能见面的人——他瘦高的身体、热情洋溢的面容——我是绝对无法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的。我也不清楚福尔摩斯,是如何知道了那时候,我正处在居丧期间的这件事情的,他用了他特有的方式对我表达了他的慰问。

“发奋工作就是一剂解除悲伤的最好良药。”他当时说,“就在今晚,我给我们特意安排了一件事情做,要是我们能够顺利地完成,我们肯定会觉得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枉我们的一生了。”

我让他把晚上要做的事情详细交代下,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予理睬。“行了,在明天天亮之前,有无数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呢!”他应付地说,“关于我失踪3年的事要详细说,但只可以说到晚上9点30分之前,在这儿之后,我们就要开始真正的空房子历险了。”

到了晚上9点30分,我怀里揣着手枪,果真和过去那样,发现自己紧挨着福尔摩斯坐在一辆双座的马车上,对即将要经历的历险充满了激动。他嘴唇紧闭,一言不发地皱眉沉思,忽明忽暗的街灯照着他有点儿严峻的脸上,虽然我不清楚在伦敦这个充斥着罪恶的森林我们要去搜捕怎样的野兽,可我能在福尔摩斯的神态上看出这是次非常危险的行动。有时,他那苦行僧般的脸上还会显现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冷笑,一下子又让我不由得不为我们那个狡猾的对手即将面临的危险而开始担忧。

“你确定你没有掉进去吗?”

“没掉进去,华生。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掉进去,可我留给你的那封短信却完全是真的。当我感觉到那个模样长得有点儿阴险的莫利亚蒂教授就站在那条通向安全地带的窄道上时,我就明白我的末日就要到来了。从他的灰色眼睛里,我觉察出一个险恶的意图,因此我过去和他交谈了几句,得到他绅士般的允许,才写了后来那封你收到的短信。然后,我把自己的烟盒、手杖,以及写给你的信一起留在那,自己就沿着那条狭长的道路朝前走,这时候,莫利亚蒂还在我身后紧跟,当我走到尽头时,我发现我已经无路可走了。莫利亚蒂袭击我时,并没有拿什么武器,只是突然冲过来把我抱住,想把我从悬崖上推下去。因为当时,他已经很清楚他的一切完了,只是急着向我报复。就这样,我们俩在瀑布的悬崖边上扭打起来。可我学过一点儿日式摔跤技巧,以前遇险时好几次都用上了。这次也无例外,我从他抱着我的两臂中退了出来,顺势把他推了出去。他在半空中尖叫了一声,脚疯狂地踢了几下,两手没有可抓物地在空中乱抓。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从悬崖上掉了下去。他下坠的时间很长,最后身体撞到瀑布下的一块岩石上,又被弹了一下,之后就滚进激流里。”

我无比惊奇地听完他一边抽烟一边解释的这段话。

“可那里的脚印怎么解释?”我有点儿激动地说:“那可是我亲眼看见的在那条路上有两个人往前走的脚印,没有一个脚印是往回走的。”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就在教授摔下悬崖的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命运给我安排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知道曾经发誓要置我于死地的不止莫利亚蒂一个,除了他至少还有3个人,他们向我报复的冲动,会因为他们头领的死而变得异常强烈。这3个人都是很危险的人物。3人当中,一定会有一个来找我报仇。而且,假如全世界的人都相信我已经死亡的话,那么这3个人就会有所行动,会很快地露出水面,这样一来我就有机会消灭他们。也只有到了彻底清除他们之后,我才可能宣布我仍然活着的消息。人的大脑活动起来就是如此迅速,我坚信在莫利亚蒂博士还没完全沉到莱辛巴赫瀑布下的深潭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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